第5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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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可踏足铜山镇的人,不都被留在里面了吗?
  虽然暂时不清楚变化因何而来,但褚颜仍是下意识提高了警惕。
  在这个波诡云谲的世界里,每一点异常都值得他铭记在心,稍有不慎,就可能万劫不复。
  褚颜一觉睡醒时,首先闻到的是一股菜香。
  他循着香味看过去,发现季叔在洞窟里架起了一口大锅子,正在挥汗如雨地炒菜。
  而洞窟里的其他人,也跟他一样两眼冒起了绿光,紧盯着铲子下翻滚的食材,馋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  说来也是,这些人被困在深井里多时,每天能果腹就已经很不错了,哪里还有机会享受呢?
  ——当然,这并不包括老赖和万亿负翁这一类人。
  而季叔在进厂之前,就是个厨子,还非常擅长炒大锅饭。
  用最简单的食材,加上调味料,做出还不错的味道,这是他的拿手戏。
  人一多,找深井或上层换来食物还是比较简单的。
  大家都没带筷子,等锅冷了,就纷纷上手大快朵颐。
  有些人对季叔仍有芥蒂,担心他下毒,但看别人吃完没事,也大着胆子尝了一点,这一下就不可收拾起来。
  食物的味道勾起了乡思。
  他们情不自禁看向深井的顶端,看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  被困在这里太久,他们几乎已经忘记,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。
  天上还有星星吗?
  父母还康健吗?
  家里人还在吗?
  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为躲债而来,他们更多的,只是想谋一份差事,像褚颜一样,误打误撞地掉进这深井里。
  今夜月明人尽望,不知秋思落谁家——从古至今,从冬到夏,这样的诗句,最是能引发人的感慨。
  褚颜和家人分别不久,上一次联络还在几天之前。
  于是他将目光投向洞窟里的人,带他们逃出生天的愿望又更强烈了些。
  没让他们等多久,诡异的平台再一次闪现在洞窟之外,看样子,是裴恒他们的行动成功了。
  但是随着人数的增多,平台逐渐人满为患,摩肩接踵。
  难道这个平台不能扩充场地吗?褚颜正疑惑着,就看见上方幽蓝色的灯笼闪烁了一下,忽然分裂成三个。
  三个灯笼在上方摇曳,而连接在灯笼后方的东西,也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。
  那是一只又一只硕大的鮟鱇鱼,长着锋利的尖牙,大嘴宽阔如□□。
  三只鮟鱇鱼在平台附近来回游走,不多时,一层新的平台便出现在下方,将新加入的成员承载。
  半个深井的人浩浩荡荡地往上方浮去。
  他们的视野中,有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鮟鱇鱼,有不断被甩在身后、逐渐消失的洞窟。
  一切的一切,让这看起来像一场于时空隧道中进行的奇异旅行。
  在平台上浮到自己第一次落足的洞窟时,褚颜找了个由头跳了下去。
  那封画像果然不见了踪影。
  他扫视四周,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,就轻车熟路地跑到休息室里,打开了那个地窖。
  老者、黄毛,和那个受害者的尸体都不见了踪影,案发地只剩下一两枚沾染着碎肉的钱币。
  就好像……他们被这个洞窟吃掉了一样。
  褚颜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恶寒。
  他用工作间里的工具,制作成一个简易的绳勾,将属于自己的几个金环金链勾了出来,拿现成的被单擦拭干净,再放进兜里。
  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赚回来的,可不能丢了。
  第46章 模仿
  确定方法后, 执行过程就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了。
  主要是裴恒他们负责打打杀杀,褚颜负责在旁边睡觉。
  说服有正资产的人加入,并镇住各种反叛势力, 这对于裴恒来说并不难, 毕竟他对抗各种异端时,总是冲在第一线,根本不惧任何危险。
  可当他忙得脚不沾地, 看到“贺兰”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时,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。
  并逐渐开始怀疑人生:这家伙是半神?
  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呢?
  而且他们在这气势汹汹地对阵, 他却在那里偷懒。
  裴恒想到那给出去的三十万, 一时分不清他俩究竟谁是谁的雇主了。
  随着平台上浮,上层的纸醉金迷, 也落入了他们眼中。
  无论是先天自带钞能力, 还是在深井中暴富, 他们的生活条件,都和底层人群是两个极端。
  无需昼夜不停地工作,无需为生存疲于奔命,对于他们来说, 劳动只是一种刚需, 而非必须。
  ——这本是一种最基本的需求, 现在却成了上层独有。
  褚颜想起在g区工厂里,那些被迫跟着流水线速度同频,连喝水上厕所都被严格要求的同事们,忍不住唏嘘。
  也有人全然陷在无止境的享受里, 烟酒、美色,应有尽有——在这个洞窟中,褚颜甚至见到了曾和自己同处一室的那位女子。
  当资产到达一定地步后, 道德的束缚就变得十分有限。
  养情人、克扣下属、搜刮底层。
  来到这里后,褚颜才明白,原来自此往下的许多中下层,也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抵达上层,给上层人充当雇员、佣人,或者其他。
  要么加班延长时间,要么加大工作量,996的模式下,工人们一周剩下的那天,连精力和体力都无法恢复,又得重新投入繁忙的工作中。
  学生们被繁重的课业压塌了脊梁,朝六晚十,成山的试卷埋葬了时光。领导和无良教师的咸猪手随之而来,然而即使受到侵害,大把大把的人也只能忍气吞声,被施害者用钞票摆平。
  这其中,有小学生,有青少年,有女,也有男。浮出水面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,藏在水面下的,是被堵住口舌、发不出声的大多数。
  然而哪怕奋战十数年,跨过高考的重重难关,从山村走到城市,换来的也不过月薪三千,聊以度日。
  被工作压榨到没了生存的空间,连休息都成了奢望,又哪里能承载得起新的生命,新的家庭?
  即便殚精竭虑,也无法跨越那阶级的重重阻碍,每一分努力,都换来上层新的车马、新的房屋、新的情人。
  那些居于上位者,所处领域、所现面貌是那样不同,又是那样地千篇一律。
  从平台往外看那些洞窟,时间的流逝和外界有很大不同。短短一眼,就能看到那些人的一周、一月,甚至一生。
  那是一幕幕的人间戏剧,从古至今,一直在重复上演。
  可褚颜他们的到来,打破了这样的现状。
  他们手持枪械,看起来像闯入别人家中的强盗,可他们抢走那些金银财宝、珠玉古玩,却不是为了让自己也成为享受的上位者,而是为了解救更多人。
  梁山一百零八将如是,红日初升时如是,未来依旧如是。
  “你们这,简直就是抢劫。”洞窟的主人,在面对他们的入侵时,简直是暴跳如雷。
  然而底层的魅力就在于,当他们散开时,也许不堪一击。但当这股力量拧成一股绳,他们就会变得无坚不摧。
  面对这群打破秩序的人,不仅上位者无法理解,就连为其工作者也无法接受。
  因为工资掩盖了剥削的本质,看起来劳动换取报酬,是一笔合适的买卖,能跟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。然而超额的工作,早已化成利润落入上层手中。
  对于这类人,他们采取的是先礼后兵的做法。能讲得通自然就讲,讲不通就直接平推。
  就这样一路往上,越来越多的人被扯上同一条船。就在平台逐渐接近顶层时,变故陡生。
  只见无边无际的钱币从洞窟里飞出,既有铜钱硬币,也有各国纸钞。
  平台边缘的人因好奇接触了一下铜钱,下一刻铜钱便沿着他的手指蜿蜒往上,迅速爬满了他的手臂和脸颊。
  铜钱不受控制地疯长,不过瞬息,就替换了他的全身血肉,将他变成一堆新的铜钱。
  他的身躯溃败后,新的铜钱又往四周疯长,将周围的人也吞入其间。
  而纸币也铮铮然飞出,锋利如刀,不过眨眼间,就割开了数人咽喉。
  潜藏在深井中的异能者终于现出身形,只是他在这里依然能使用异能,驭物飞行。
  上层驭使金钱,下层被金钱驭使。
  在危险来临的瞬间,裴恒就闪身挡在了所有人面前,左手持枪右手执刃,对抗着致命的纸币铜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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