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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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谁知道这个晚上是怎么了,我们被挖空了,只剩两具躯壳在风里摇曳。
  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。
  我没搭腔。再晚些就掉下了蓬松的雨点,回去之前,叶丹青对我说:如果以后我真的来纽约了,你跟我一起来好不好?
  我咽了咽口水,说再说吧。
  飞机在四月飞离纽约,叶丹青并没有在这里得到她想要的,我也没有。我们谁都没再提起那个晚上的事,她就当没听到那句话,我就当没说过那三个字。
  在飞机上她依然办公,我戴起眼罩,告诉她有饭也不要叫我,我要一睡到底,把纽约全部忘掉。后半句是我的腹诽。
  然而我中途醒来了,我们在大西洋上空,窗外只是云海。机舱昏暗,大多数人都在睡觉,罕见的是叶丹青也睡了。
  她睡觉时也一片愁云笼罩。我想摸摸她的脸,却发现我的手在她手里,她轻轻地握着我。我伸出手指和她十指紧扣,用另一只手帮她拉了拉毛毯,又为自己戴好眼罩。
  一觉睡到降落吧,忘掉烦恼。
  第75章
  去年的今天,我刚好从老家来到上海,而今年的同一时刻,我和叶丹青从纽约飞过来,降落在了上海的机场。
  下飞机时,我和叶丹青说,今天是我们相识一周年。她算了算日子,说居然已经过去一年了?
  一年时间如白驹过隙。白驹是她在老家骑过的白驹,是我们在庄园见到的白驹,我们骑着它们,快马加鞭地闯过这复杂而奇妙的一年。
  我和叶丹青还住在以前的酒店,虽然闲置了半年,但由于每天有人打扫,屋里一点灰尘也没有。
  她留下的东西本来就少,清洁又抹杀了所有气味,房间里的人气儿都消失了,我们进去待了很久,才捂出一点温馨。
  原本我不好意思跑来住,曾向叶丹青提出付一点房费,但她给我看了账单,价格令人瞠目结舌,我默默收回了这个想法。
  我说,那我给你做饭吧,买菜做饭洗碗一条龙服务,我也就会这个了。但她说不用,你的钱留着吧,以后会用到的。
  算来算去,我决定那就攒钱买辆新车,这样我们回老家时就不用再开破车,也不用问邢云和霍展旗借。尽管我并不清楚,叶丹青还会不会跟我回老家。
  如果我买了车,那就拥有了人生第一样算得上资产的东西。
  我这个年纪在老家要是没有自己名下的房或车,在很多人看来是种罪过,犯的是不想长大的罪。
  所以我在所有亲戚眼里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,连大学没毕业的邢云都比我靠得住,只因为他妈给他买了辆车。
  不过在上海,我也有车可开,叶丹青把她的借给了我,我自告奋勇每天接送她上下班。
  她复职后很忙,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,不过她做的第一件事任谁也没有想到她和肖燃解约了。
  大家纷纷猜测两人为什么反目成仇。有人说她俩一定分手了,肖燃勾搭上了陈思,叶丹青回来复仇,把她扫地出门。但不对啊,陈思怎么什么事都没有,莫非另有其人?
  肖燃对此没做正面回应,而是发了一张岁月静好的照片,我认出又是杜灵犀家的泳池,看来那个代言她手到擒来了。
  互联网上一分钟一个说法,左右都离不开三角恋情,大家全然忘记去年夏天泄密的事,都渴望上演一场狗血偶像剧。
  只是她们这样身份的人能在明面上闹掰,一定是因为利益不和,而不是感情不和。尽管感情也的确出现了裂缝。
  板凳和瓜在广场上铺了一天,台下座无虚席,可惜台上就是没打起来,每人上去走了个过场就下来,叫人兴致寥寥。
  大家一哄而散,反倒在布兰森发布的说明下面安利起自己的偶像做新代言人。有人甚至说,叶丹青自己代言也可以,反正她长得好看。
  早上叶丹青去公司后,我开车在附近溜达一圈,最后找家图书馆工作,打发掉一天时间。
  有时我十分惝恍,一个月前我还在伦敦和纽约,甚至能闻到那时的气味,咖啡和面包的混合,从庄园、从别墅的厨房和艾玛的房间传出来,从曼哈顿酒店的餐车上传出来。而一晃眼,我居然又回到了原点。
  这一年的生活三番五次地变化,我像在几个平行宇宙过着交错的人生。事情都远去了,唯有那时的感受、气味和声音一一留下,如同一瓶珍藏了很久的香水,喷在衣服上久久不散。
  有一天晚上我和叶丹青说起这件事,我问她有没有觉得生活太快了,像二倍速电影。她终于加完班,在我马上要睡觉之际跑过来钻进我的被子。
  我们都筋疲力尽,话出口后很久,谁也没说什么,好像快速播放的音乐突然间暂停,两个人躺在休止符上,才觉得时间又慢了一点。
  只有这一刻才是真实的,其他的皆是虚幻。
  然而这样的时刻并不多,叶丹青总是忙忙碌碌,我也接了不少工作,每天无暇分心,人就更飘忽了。
  我自我诊断为旅游综合征,就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待了一段时间,在即将适应时又返回原处,因此造成了短暂的失忆和精神恍惚,心像飘在云彩上。
  好在霍展旗的一通电话把我从云端拉了下来。他告诉我,阿茹娜奶奶已经回到了赛罕村,柴爷爷得知我不在,就叫他过去。
  他打电话是什么语气?我问。
  就和平常一样。
  没说别的?也没反悔?
  没有。
  我暗自松气,要是柴爷爷胆敢出尔反尔,我一定马上杀到,不闹到他答应不罢休。
  放下电话,熟悉的那些人和事才渐渐回归我的世界,老家森林的清香赶走了咖啡面包味,我开始想念我的小卧室和吉日家臭烘烘的马场。
  霍展旗准备挑个客人少的星期一去赛罕村,这一周我等得抓心挠肝,本想和叶丹青说,但看她那么忙,还是决定不打扰为好。
  意外的是她工作虽忙,却还有余力关注我,看我焦虑不安就问我,是不是柴爷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?
  我逼问她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?或者以前在英国学过这方面的魔法,暗暗对我念了咒语。
  她挥舞着签字笔,说这很简单啊,看看你的样子,再想想什么事情会让你忧心,就知道啦。
  我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好猜,一眼就被看穿了。我告诉她霍展旗马上要去柴爷爷家,拿到翻译好的外婆手稿。
  虽说真相我们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,但这份手稿就相当于外婆亲口讲述,我觉得自己很难控制感情。
  叶丹青走过来,说她在我身边,如果我难受,抱着她哭也可以,喊也可以,她会永远陪着我。
  就这样,我惴惴不安地等待那封手稿的到来。可惜它的到来实在一波三折,周五的时候,丁辰忽然问我在哪里?
  我觉得她话里有话,因为她平时问这种话从来不配表情,但今天这句话之后跟了一个欲盖弥彰的笑脸。
  我说,躺着。
  她接着问,我接着闪烁其词。她一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,最终选择直接点,问我,你是不是在上海?昨晚下班有一辆车来接叶总,是不是你开的?
  想不到暴露得这样快。昨晚我犯了懒,没停在地下停车场,百密一疏。我只好跟丁辰说,周末面聊。
  为了这件事我一晚上没睡好。我没有坦白恋情的经验,更何况我和叶丹青的关系说出去令人难以置信。
  带着这种心理压力,周六我和丁辰在她家见面了。一进门我先尴尬地笑了笑,献上在英国买的礼物聊表心意。她抱着海豹坐在床上,气势如虹地哼一声,说别搞腐败,给我老实交代!
  我迟迟不敢开口,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。丁辰看我的样子觉得我没出息,我说过丁辰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了解我,她替我说了。
  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?
  我被这句话吓得一激灵,但马上就理直气壮地挺起胸,说:是,我们在一起了,怎么样?
  丁辰镇定地点点头,好像我刚才说的是我要吃蛋炒饭这种事。
  你一点也不意外吗?
  早有端倪!
  比起我和叶丹青是否在一起,丁辰更愿意大谈特谈她是怎么发现的。
  我谈过那么多,这还看不出来吗?晚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肯定有事!眉来眼去的,她还单独邀请你去音乐会,都不请我去!
  你牛!我竖起大拇指,可以去当私家侦探了。
  丁辰冷笑:你别转移主要矛盾,赶紧从实招来,认识到自己的错误。
  我抱着另一只玩偶,开始给她讲我和叶丹青是怎么认识的,很多细节我一笔带过,没说绑架案,也没说我还同时认识了肖燃和杜灵犀,更没提外婆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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